自李夜云那番喃喃自语后,不过数日,向来体魄强健、鲜少染恙的他,竟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狠狠撂倒,整个人被折磨得形销骨立。肉体的疼痛尚可勉强忍受,可精神层面的打击却让他几近崩溃。在这混沌与虚弱交织的状态下,往昔那些珍贵的回忆,如同断了线的风筝,消逝得无影无踪,只给他留下一个冰冷残酷的现实。
就在这段日子里,周则深来了。他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,神色悠然,身旁跟着他的姑丈赵天风。二人皆是一副陪着小心的姿态,前来求见李夜云。
彼时,李夜云只觉脑袋昏昏沉沉,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,晕晕乎乎的。然而,当他的目光触及那两张脸的瞬间,好似被一记重锤狠狠击中,脑袋里一阵剧痛,仿佛要被生生撕裂一般,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李夜云强撑着,极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,不动声色地吩咐手下将周则深等人带来的礼物妥善安置好,又让人沏上一壶热茶,在床边摆好一张茶桌。四人相对而坐,一时间,压抑的沉默如一张无形的大网,将他们紧紧笼罩,谁都没有率先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宁静。
良久,李夜云缓缓开口,声音因高烧而略显沙哑:“则深,这位是?”
此时,天气渐冷,李夜云每一次大口呼气,那呼出的气体便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化作一团团白雾。
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则深,只见对方身形依旧高大挺拔,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神色,转身时,肚子上的赘肉也跟着轻轻晃动,与从前别无二致。
接着看向赵天风,李夜云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。这人头发乌黑发亮,可脸上的皮肤却布满了岁月的沟壑,无情地彰显出他不再年轻的事实。那双饱经沧桑的手,在与周则深交谈时不停地比划晃动,似乎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要事。
周则深一结束讨论,立刻换上一副恭敬的笑容,恭敬说道:“李将军,这位是我的亲姑父赵天风。”
赵天风脸上堆满了客套的笑容,说道:“久闻辽东李将军年少有为,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,今日有幸得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这时,李夜云让手下熬好的药也端了上来。他接过药汤,轻抿一口,笑着回应道:“赵先生过誉了。不知二位此次前来,所为何事?”
实际上,李夜云内心烦闷到了极点,此刻的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这两人痛揍一顿,他觉得那都远比自己在这里明明知晓一切,却还要佯装不知、虚与委蛇来得痛快。但稍作思量后,他还是决定将这场戏继续演下去。
赵天风神色间略带愧疚,声音低沉地说道:“我那犬子,自幼被娇惯坏了,行事莽撞冲动,时常做出些出格之事。前几日,也不知怎么的,一时糊涂,竟冲撞了李将军的爱人。此次特来向您赔罪。这几日我已对他严加管教,日后断不会再出这种事,还望李将军大人大量,饶恕他这一回。”
周则深在一旁连忙附和道:“李将军,我那表弟只是生性顽皮,并无恶意,还望您高抬贵手,不要与他计较。”
李夜云微微点头,淡声道:“回去好生管教。”
周则深赶忙应道:“我必定让姑父好好管教。”
赵天风看了看时间,说道:“李将军,时辰也不早了,我们就先告辞了,改日还望将军能到寒舍一叙。”
李夜云轻轻摇头,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:“那还是算了,我去了,你们恐怕会招架不住。”
赵天风干笑两声:“李将军说笑了,赵某别的不敢说,就是胆子大,不怕事。”
言罢,赵天风便和周则深转身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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